【我们的中国故事】毕宗陶:与中国陶瓷的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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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宗陶。帕特里克·谢德-西蒙兹摄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起,一大批西方学者开始对中国陶瓷开展具有科学性和学术性的研究,其中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成为研究中国陶瓷的重镇。

知名专家毕宗陶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教授中国陶瓷史多年,还曾在中国以外的唯一一座中国陶瓷博物馆——伦敦亚非学院大维德中国艺术基金会担任策展人。该博物馆收藏了约1700件中国陶瓷,目前在大英博物馆展出。她曾先后出版了《中国陶瓷在英国(1560-1960藏家藏品与博物馆)》《中国陶瓷》,和《斐西瓦乐·大维德的青花瓷珍品》等专著。

采访中,这位数十年探究中国陶瓷文化的优雅学者,将她与中国陶瓷的不解之缘娓娓道来。毕宗陶教授身上的虔诚也让人看到了中国古陶瓷文化特有的魅力和海外学者勤思精研的文化责任。她表示,中国陶瓷超过其它任何类别的中国物品,在英国独一无二地流行着,对英国文化和社会产生了显著且绵延至今的影响。

情有独钟中国陶瓷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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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宗陶教授在工作。帕特里克·谢德-西蒙兹摄

人民网:您是如何对中国艺术特别是中国陶瓷产生强烈兴趣,并决定把研究中国陶瓷作为一生的事业?

毕宗陶:化学是我的第一个学位,后来才改学艺术史。我当时在美国读书,那时艺术史严格来讲就是西方艺术,包括绘画、雕塑和一些建筑,陶瓷并不在课程中。我的兴趣源自姐姐的陶艺爱好,我常在她制作釉料和准备黏土时帮她。

于是,我去找艺术史教授问,在哪里可以学习陶瓷史?她建议我去伦敦的拍卖行。我在一家拍卖行工作了整个夏天,欣赏到数百件陶瓷,被中国陶瓷深深迷住。我更有幸听到时任伦敦亚非学院大维德中国艺术基金会策展人罗斯玛丽·斯科特的讲座。结束后,我走上前去问她在哪里可以看到更多中国陶瓷。她说:“你必须来亚非学院课堂。”从此我决定专攻中国陶瓷。

人民网:斐西瓦乐·大维德爵士在20世纪初年开始收集中国艺术珍品,后来他将自己的收藏捐给伦敦亚非学院,1950年亚非学院为大维德建立了博物馆,取名为“大维德中国艺术基金会”。您在亚非学院一路学习研究中国陶瓷,在1995年至2007年成为大卫维中国艺术基金会的策展人。能分享一下这段经历吗?

毕宗陶:成为大维德基金会的策展人,对我来说是梦想成真。我非常幸运,在罗斯玛丽·斯科特离开后得到了这份工作。这里有全世界最顶级的中国瓷器收藏,做中国陶瓷研究的学者都梦想在这里工作。作为一个小型博物馆的策展人,我有机会接触到所有的藏品,这是一种很大的责任。选择大维德收藏的亮点非常困难,因为有太多的杰作。最重要的作品是一对元青花龙纹象耳瓶,上面有1351年的铭文,它们是世界上最早的有日期的青花瓷之一。大维德收藏还拥有世界上除了故宫博物院收藏之外最多的汝窑瓷器。如果要选择代表我个人品味的作品,则是一件带有美丽冰裂纹的釉青瓷。目前,我正在撰写斐西瓦乐·大维德作为个人收藏家的传记。

人民网:拥有百年历史的伦敦东方陶瓷学会是研究和欣赏亚洲艺术的领先学会之一,您也曾担任东方陶瓷学会会长。作为前任会长,您如何与其遗产互动?

毕宗陶:伦敦东方陶瓷学会成立于1921年,现已成为全球最重要的亚洲艺术研究机构之一,对于中国陶瓷研究和中国艺术知识的传播发展非常重要。我在2021年6月任会长,并在疫情期间举办了东方陶瓷学会百年回顾展,这对学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展览于2021年10月在亚非学院布鲁内伊画廊开幕,展出了超过100件陶瓷、青铜器、玉器等藏品,几乎每一件都与学会成员有着特殊的联系,许多是早期成员收藏现存于博物馆的文物。其中最受瞩目的一件唐代青釉吼狮,由创始成员之一乔治·马可普洛斯收藏,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中国陶瓷 更是文化的象征

人民网:您已经出版了许多研究中国陶瓷的书籍,每本书都为这一艺术提供了宝贵的见解。您的研究工作中有哪些关键主题?

毕宗陶:多年来,我对中国陶瓷的研究涉及了很多不同的领域,重点研究了中国陶瓷收藏历史。一个不断出现的主题是思考中国陶瓷不断演变的身份。它们既是器皿也是考古材料,更是文化的象征。我曾出版《从对象到概念:全球消费与明朝瓷器的转型》一书,探讨了中国瓷器的流动及影响,特别是明代花瓶这一概念是如何发展的。“明代花瓶”是一个广泛流行的概念,代表了瓷器的品质——脆弱、稀有、珍贵,并在中国瓷器被消费的地方代表了中国。

自从1990年代初我开始积极研究中国陶瓷以来,我去过中国各地,主要是参观陶瓷产区窑址。我最常去的地方是上海,主要是去参加陶瓷科学技术会议,这些会议对于国际陶瓷知识技术的交流非常重要。

在伦敦亚非学院我们将中国陶瓷史作为一门标准课程来教授,这很不寻常。因此,我常被邀请到海外大学讲授类似的课程,明年我将前往香港中文大学教授中国陶瓷,希望在研究教学方面进行合作。

人民网:您能分享一下您最近关于约翰逊博士中国茶壶的研究吗?

毕宗陶:多年来我一直在观察约翰逊博士中国茶壶。但在疫情前,我才开始思考为什么它被称为约翰逊博士茶壶。我研究它如何来到这里,以及为什么它与著名的英语词典编纂者约翰逊博士联系在一起。这位词典编纂家以对茶的惊人热爱而闻名。这项研究让我意识到,藏品溯源不仅是所有权的记录和收藏历史的重要方面,对理解人们如何认同和评价藏品也很重要。一位学者将这种现象称为“名望的物质化”。

人民网:研究中国陶瓷几十年,最让你痴迷的是什么?中国瓷器在16世纪传入欧洲,您认为中国陶瓷在欧洲以及全球的流动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毕宗陶:中国陶瓷之美在于它的釉料。我是化学专业出身,所以非常欣赏釉料的技术,以及中国很早就实现的对颜色、技术和质地的掌握。我本人最喜欢的文物宋代曜变天目建盏就有着惊人的釉料和靛蓝色的斑点。

中国陶瓷的流动以多种方式为世界各地的文化、日常生活、设计甚至建筑、文学等各个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陶瓷一直启发着人们,从中汲取灵感,创作作品。中国陶瓷还让世界各地的人们养成了新的饮茶习惯。我甚至认为,我们才刚刚开始真正理解中国瓷器影响范围之广。